▲明代·杜进·古画

文章来源：原标题《无事精心设计，万事有情——中式书房的审美智慧》，作者刘跃地，原文发表于2017年12月《北京晚报》

介绍

什么是美好的一天？冯梦龙列出了美好生活的十三件事。

分别是“随意散笛”、“烧香”、“品茶品春”、“弹琴”、“弹尘修静”、“临摹书法”、“观画”、“做事”。笔墨”、“望池”、“游鱼”，或“听鸟声”、“观花木”、“识怪字”、“玩文石”。

奇尼安

生活美学既包括中国古代的“士文化”和“民文化”，也包括“官文化”三个重要传统。中国文人的生活美学，特别是中国文人如何在读书中体现他们的审美智慧？

近年来，当代中国出现了一个关键词，那就是“美好生活”。我认为这个关键词不仅是中国现在的关键词，也可能成为未来30年中国非常重要的关键词。

究竟什么是美好的生活？其实它是由两个词组成的，美好生活+美好生活。可以说，美好的生活必须有美好的生活作为现实的基础；同时，美好的生活一定是美好生活的升华。所以，美丽的生活是美丽的生活+美好的生活，而不仅仅是人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简单满足。也可以说，美好的生活是有品质的生活，美好的生活是有品质的生活，而品质生活正是建立在品质生活的基础上。

美好生活和生活美学只有一字之差。生活美学到底是什么？其实，生活美学就是对美好生活幸福的追求。换句话说，它不仅是一种关于审美生活的知识，更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质疑和追求幸福的方式。这是一种修行的方式。

从这个意义上说，美学在中国已经成为一门关于幸福的研究。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审美的环境中。作为美学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物质环境——其实你的皮肤就是你最紧的衣服，然后到艺术环境，到狭隘的文化环境环境，再到城市环境，一直到自然环境，它形成了一个互锁的美学环结构。而中国古代和中国文人的生存空间又是什么呢？天人之间的生存空间是怎样的？

我先给大家举个例子。在南京博物院，明代画家徐渭的展览中有这样一句话：

“一个房间可以照亮世界，无论白天黑夜都能看到一切。”

这就是中国人的俯视智慧，即抬头观察天上的现象，低头观察地上的规律。中国文人历来研究天人关系，同时也观察四时的变化。

正如佛教禅宗所说：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其他事，便是人间好时光。”

这是一个充满审美的生活空间。这个美学空间的主题是什么？是中国人，是中国传统的文人，正如欧阳修所说：

“窗明几净，笔、砚、纸、墨都是上等的，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说到中国书房，笔墨纸砚是必不可少的。

▲清·香妃竹叶青花蝴蝶筒紫毛笔

我们先从这支笔开始吧。我们知道现在有很多文具店，一些老式的文具店，他们都会挂这样一幅雅致的对联：

“那五彩斑斓的色彩，叫做江铃梦，是一朵治城的暖春花。”

上一句讲的是江郎梦笔的故事。我们知道，南朝一位著名诗人，年轻时曾梦见神赐予他一支五彩笔，因此他就有了写作天赋，拥有无与伦比的诗文。后来他梦见神收回了他的笔。从此，他的文采骤然衰退，言语也失去了光泽。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人才穷”一词的由来。

我们知道，这是韩愈的名篇《毛英传》，所以在这篇名文中，韩愈将毛笔封为“中书令”。这是中国文人第一次开始对学习用具赋予正式的称号。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我们看一下蔡邕在《笔赋》中对毛笔的描述。他提到“上硬下软”、“圆而直”、“旋收黄管”。这些都说明了汉代毛笔选材的品质。 、形式、色彩的搭配已经形成了非常固定的审美趣味。中国人认为天人相通，所以对笔这样微妙之物的审美趣味就是我们常说的：刚柔相济、阴阳互补。而且，这种对“圆正”的推崇，也体现了中国传统的人格理想。以及对人生境界的追求。到了明代，所谓“锐、直、圆、强”的书写四德，大都继承于此。

南北朝时期，许多与笔有关的书写用具开始艺术化，引起了中国文人的兴趣。以毕歌为例，有一首诗《毕歌赋》，是描写毕歌的。可见这一时期笔格的材质和形式非常艺术化，体现了一种“商气”的审美情趣。

第二个学潮高潮是唐宋时期，宣州、湖州相继崛起，成为著名的造纸、制笔中心。南宋以前，湖州被誉为天下制笔之都。其中，著名制笔师冯英恪的钢笔与赵孟俯的书法、钱舜举的绘画并称为“五行三杰”。同时，由于毛笔的使用，相继出现了笔海、笔垫圈、笔架、笔屏、笔枕、笔座、笔帘、笔柄等延伸的书写用具。此时，中国人对文具的兴趣被极大地唤起，形成了以毛笔为中心的实用和审美体系。

▲清乾隆时期碧玉西苑雅集图笔筒

我们再看一下墨水。古人也爱墨，爱到无法自拔。如果是好的墨水，可以使用很多年。中国古人视墨为痴迷，甚至生死攸关。事实上，人类的生活一直是被物体所主宰的。一个人积累的墨水越多，就越说明你不再是墨水的主人。相反，你成了墨水的奴隶。明元以后，中国的制墨技术更加精湛，留下了许多代代相传的经典珍品。墨水和钢笔一样，开始独立存在，出现了墨床、墨座、墨盒等。

那么，文人对于水墨有着怎样的审美风格呢？我简单介绍一下几个。墨的第一美是“型”，即墨体的形态、大小、形状。墨宜宜小不宜大，宜稀宜浓。体积小，不仅便于携带和使用，而且非常轻巧、美观。可置于案头，散置于砚台、书籍、纸张之中。方寸之间形成尺寸和厚度的反差，使其更加美观。同时，中国古代人特别注重墨纹，追求一种古朴典雅的美感。这也成为了人们一种非常独立的追求。

▲清代王新农菊花墨

水墨之美的第二个表现是“色”。这种颜色是为了色彩和光泽。优质的墨水不仅必须颜色纯正，而且必须光彩夺目、清晰明亮。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古人有这样的规律：紫光为上，墨光为次，青光为三，白光为下。鉴别紫光的方法是看是否暗而不浮，是否明亮多彩，有光泽而不沾色。即墨色要纯正、浓重，光泽要明亮而不轻薄。留在纸上的墨迹应丰满、饱满、清晰、界限清晰、无杂质。也没有水渍。只有长久而不丰满，也就是说字要长久，不脏不滥用，才能成为紫色中的上品。

以及声音之美。莫还想听“声音”吗？墨的声音有两种，一种是敲墨时发出的声音，一种是磨墨时发出的声音。优质墨水敲击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磨墨时要细而长。但另一方面，粗墨敲击时，声音缓慢而沉重，墨磨时，则刺耳刺耳。这种细微的听觉差异，只有真正用心、专心的人才能理解和欣赏。

▲磨墨

再者，水墨之美还在于它的“重量”。这个重量是指油墨的颜色、质地和重量。俗话说“煤贵而轻，墨贵”。煤是燃料，其质地疏松，易燃烧，所以价格昂贵，重量轻。墨水是关于耐用性的。如果调墨时所用的胶水掺入过多的水，就会导致粘合力不足。这时，墨水的重量就会变轻。魏丹的《墨的秘密》中对松烟、灰树皮、胶水、香料等原料的精心挑选，以及时间、季节的考量，被后人概括为八个字：“ “醇烟”、“法胶”、“良药”、“好时光”，只有四者结合，所产生的墨汁才能“厚重”，日久弥坚。

又比如，莫的美学中有“新故事”。这个新故事指的是遥远和最近的制作时间。古人有“茶重新”的说法。当然，普洱茶不一定是新茶，“茶贵旧”。那么我们知道，王羲之小时候的老师，著名的韦夫人，曾经说过，一时用墨，需要十几年。其原因是，墨块越老，越坚硬，墨色和光线会由黑色变为紫色，更加绚丽。

▲清康熙曹苏恭紫玉淡墨

最后还有一点，和收藏有直接关系，叫做“​​囤积”。这种积累就是收集和把玩的知识。古人不讲收藏、不讲欣赏，而是讲修炼。这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简单地把水墨当作一个物体，放在案头静静地观看，而是把它当作一件艺术品来对待。墨水的质感、色彩、品质固然在制墨者手中留下了先天的印记，但也需要后天墨水的保养。例如，新墨水应用优质纸包好，悬挂在中空、干燥、通风的容器中。九墨将其放在手心或袖中，让墨汁渗入人的气息中。水墨可以在动、静、动中融入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一个人高贵的品格和优雅的气质也会改变莫的气质。

墨之美，正如上述笔之四德。这就是中国古代人把内心主观的生活情操、品格追求投射、外化为笔墨等客观的生活用品。这种直观感性的生活美其实在魏晋时期达到了第一个顶峰。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它在唐宋时期开始流行，一直延续到明清时期，至今仍然引起共鸣。

▲宫廷春花轩雕花宣纸

笔、墨、纸、砚，最后是纸。我们知道蔡伦造纸，但蔡侯的纸并没有作为文物流传下来。到了东汉末年，中国就已经生产出了光滑、平整、优美的纸张。如前所述，东汉时期中国人高度推崇的学习用具有张之笔、左伯纸和韦旦墨三种。宣纸的出现可以说对中国隶书的传播或流通以及中国人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做出了最大的贡献。

▲诚信堂纸业

据说，唐代时期，很多艺人家庭就开始储存数百张宣纸，并蘸蜡使其呈半透明状，方便临摹书画作品。说起宣纸，就不得不提一种非常有名的纸，叫澄心堂纸。

诚信堂是我国五朝时期南唐主所建，专门用于接待宾客的建筑。后来，李皇后在诚信殿藏书、书画、广交文人雅士。他所用的纸是专供皇家使用的，后来成为澄心堂纸。澄心堂纸据说质地均匀细腻，质地细腻，表面光滑、半透明、挺括。这是论文中最好的。

关于澄心堂纸，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我们来看看这首诗。欧阳修给了梅瑶尘两张澄心堂纸。梅高兴极了，专门写了这样一首诗。可以回忆一下，李皇后当政时，澄心堂纸是皇帝用的珍品，花很多钱都买不到。这首诗称赞澄心堂纸“滑如春，冰密如茧”。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简洁、富有表现力，传达了澄心堂纸光滑、厚重、晶莹剔透的特点。能有幸得到其中两件实属不易，值得收藏。

澄心堂纸一般制作于东晋时期。造纸工人将纸浸泡在溪流的冷水中。取出来后，他们在月光下把纸浆捣碎，然后在冰冷清澈的溪水中漂洗、捞纸。 、干燥，经过这样一系列的工序，生产出来的纸张可以说坚如金石，透亮如玉，质地细腻，晶莹透亮。

笔墨纸砚的历史就是在保持日常实用功能的同时不断地艺术化、审美化。这也是中国文人笔墨事业不断艺术化、审美化的历史。总体来说，这段历史始于汉魏，南朝时期开始形成。到了唐宋时期，它终于开拓了境界，焕然一新，形成了极具中国特色的书房之美。

▲宋代三塘式陶砚

我们再看砚台，说说砚台和茫茫大海。唐宋时期是中国文化的辉煌时期。中国古代四大名砚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赏砚、藏砚也蔚然成风。那时，开始出现砚史、砚谱、砚镜等大量著作。与笔墨相比，砚台的大小显示了一个人的宽厚，为文人墨客开辟了施展才华的空间。至今人们仍称砚台为砚台。过去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引述：

“田间唯耕砚台，晚年享咸歌。水墨庄稼有秋，笔耕免税。”

这赋予了中国士人这种文化自信​​和身份自信，这也体现了中国社会对文人的推崇。那么古人创造了非常精巧的东西，比如砚盒、砚室，专门用来存放砚台的，还巧妙地设计了一个小屏风，叫砚屏。同时，将水倒入砚台的工具是砚滴，受到特别关注。历代文人墨客，痴迷于欣赏砚台的不计其数。

结论

▲清·王肇基梦楼琴图

我们中国古谚里常说：柴、米、油、盐、酱、醋、茶、乐、棋、书、画、诗、酒花。一般认为，书、画、乐、棋、诗、酒是高雅的东西，而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很俗的东西。我们看到茶并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即使是从最基本的饮食开始，中国人也能从中汲取一些关于生活美学的大智慧。

那么什么是美好的一天呢？冯梦龙列出了十三件事，什么是美好生活的事，分别是“随意散乐”、“烧香”、“饮茶饮泉”、“弹琴”、“拂尘修静” ”、“临摹”、“书法”、“看画”、“做笔墨”、“观池鱼戏”、“听鸟鸣”、“观花木”、“认识奇怪的人物》、《玩文石》。这时，古代中国人开始用这些东西来表达自己的文化身份；这些都属于我们今天所说的“器皿”。

我们这样说是想强调，这个生活美学传统是活的传统，是今天活的传统。就像我们今天建的九个自习室，我说它们是立足于过去，借鉴过去，创造新的。文征明、赵孟俯、苏东坡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这是当代人用想象力与古人对话的一种方式。这样，中国文化的传承是活的，而不是死的文化或博物馆里死的东西。这也是中国古代人特别强调的所谓“家中有房​​”的秩序。家中有房间，就意味着让人们在现实生活中体验到感性的愉悦和精神上的幸福，营造出世俗、日常的家之美。在这样的日常生活情境中，达到了“无粗暴，万事亲情”的程度。然后这些审美对象就成为帮助中国人创造诗意如画的日常生活的情境。

这里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关系，就是色与心的关系。一曰“与物交融”，二曰“随心徜徉”。什么是“巧妙地跟随事物”？随事物而改变的是你的心。什么叫“随心流浪”？挥之不去的是事和心。我们来看一下：

一卷书，一根尘尾，一壶茶，一壶果子，一件皮毛，一双气，一匹西奴，一匹马，一缕云，一池水，一座花圃，一片雪林，一座歌屋，一张竹榻，一个枕头，一个梦，一块石头，一轮圆月，三十年的自由，然后是一双鞋，一顶斗笠，一根竹杖，一根竹竿。破袈裟，游历名山福地，眼耳鼻舌身皆枉然。你可以和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们再看一下：

香使人静，酒使人远，茶使人神清气爽，琴使人静，棋使人闲，剑使人勇，杖使人轻，竹使人飘逸，月竹使人清，竹使人冷，花使人凉。其迷人，石趣，雪阔，僧淡定，蒲团狂野，美人怜，山水奇，书史深，金石鼎彝古老的。

▲晚清·人参茶膏

对于古人孜孜追求的物质美来说，客观对象是长物，而对那些多余之物的主观感受是休闲欣赏。这就构成了一种中国人的长物、闲暇的审美观。这在中国古代就存在。首先，它赏心悦目，同时也赏心悦目。你必须把玩这个小东西，然后它才能愉悦你的心灵和精神，最后它才能愉悦你的心灵和精神。中国人特别善于从小事看大世界。即使是一粒小小的芥菜籽，中国人也相信它蕴含着广阔的世界。俗话说“人生如芥子，心如一粒尘埃，藏广阔天地”。这与中国文人的一种非常重要的生活方式有关，那就是悠闲的生活。

北宋儒家邵雍有一首描写悠闲生活的诗：

“闲居必在洛中，天下再无闲居。”

到底什么是休闲？我们先来看西安这个词。 “闲”字本指墙壁上的缝隙、空间缝隙中的缝隙、空白。后来“闲”一词引申为时间，就成了休闲的意思。换句话说，它已经在太空中计时了。

▲清代余志鼎画卷，修竹隐居

《礼记》有一章叫“孔子闲居”。当然，后来解释说，这次悠闲的停留是为了退宴避人，是完成公务后剩余的个人空闲时间。这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把自由空间变成了时间。正如孔子在《礼记》中所说的“仙居”，过去我们讲“燕居”，后来我们讲“仙居”。这个“闲”字，其实充分诠释了孔子独特的休闲心情。孔子是中国最早的闲人。后世的中国文化接受了道教文化的影响，佛教和禅宗文化的影响慢慢地构建了整个中国文人的闲散文化。当然，儒家认为孔子悠闲生活的目的是“通天地”，这也构成了中国文化的脊梁。

谈论中国古代文人的生活美学，实际上是在走向一种栖居美学。德国诗人荷尔德林在诗中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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